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丘 :访谈

阿改 象外 2023-11-22

👆 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 象外

《督脉》系列之一
@丘













是广东客家人。

客族或避战乱,或拓荒蛮,所谓衣冠南迁者,千百年来不绝如缕。

累世的中原人,最终散落南方的丘陵和山坳里,守着一亩三分田,感念皇天后土,犹不敢忘祖先的来路。

所以,从前的客家人知廉耻,重礼仪——即便大人在险恶世情里把人心熏坏了,教训起自家小孩来,总还是要强调一下接人待物的规矩。

孩子们呢,不论温驯还是顽劣,长大后多少都会记得长辈的教诲;更不能忘的,是算不上崇高的山峦、支离破碎的平原、或大或小的江河溪流,野草和松风

我与丘素昧平生,但因我也是广东客家人,所以便有如下臆测:他的童年,无论波折与否,但有了天、地、人情和世故,底色多半是温情的——后来我果然看到他一则自述,说记得农忙时分,村人互助合作,十几个人一块儿在稻田里忙活,“热闹得像过年一样”。

当然,世界会变,人也会长大。我是八零后,到了我们这一辈,甚或更早些时候,洗脚上田,进城务工,汇聚成一条不可逆转的时代洪流。

风雨如晦,家乡顿成故乡。再后来,故乡也回不去了


纪事 I,广东平远

更多作品,请点击图片查看



始于2001年的《纪事》系列,其中便多有丘对故乡的回望——或许“回望”并不准确,但若即若离中难掩逝去的哀伤,则大概是无误的。

丘是七零后。一九九八年自广东教育学院美术系毕业后,他先是做了八年中学老师,每年寒暑假一个人到处跑着去拍照;后来寒暑假也不可得,便辞职进入媒体,直到日后成为自由摄影师。

有人形容丘腼腆温顺,“偶尔说话,声音也是低的”;但他的影像显然并不沉默。摄影界的前辈颜长江认为丘是中国最深刻的黑白摄影师,“他用小刀,给我们提供中国切片。加了酱的生肉片,很好很疼。”

《在中国土地上游荡的婴孩》一文中,颜长江一再提及“刀”的意象——他说丘虽文弱,“却不防躲在暗处,独自磨刀,下手”;他那些更接近客观的本质的影像则让人觉得可怕,“如刀一样,敏锐,准确,剜出我们时代的痛”。

我对丘了解不深,因此不敢下同样的断语。但我的确认为,丘是一个“冷眼热心肠”的摄影人。

因有热心肠,所以才对世界有热望;因为冷眼旁观,所以按下快门那一刻、身处暗房的时光里,才能充分调动创作者的自觉、敏锐和理性,最后让物显影,令影成像

摄影的人万万千,“拍照”的人更不知几何,但丘,正正属于出类拔萃的少数之一,纪实中予人幻觉,黑白影调下,万流归宗。

丘的摄影,是能使人驻足凝视,追忆、玄思且共鸣的,这是大本事——虽然我这样夸他,丘未必认同,或许也会羞赧。

最后多说几句闲话吧:在我们那儿,“丘”与“输”同音(念出来类似Houston的前半截)。不知在丘的平远客家话中,“丘”如何发声;而他,又如何看待人生的输与赢?

以下请看访谈——同样地,因为是纸上问答,难免隔靴搔痒;但看过丘某一次接受采访,好几个问题他都是以省略号代替回答,而我们这次只得一次省略号,简直是我们莫大的荣幸——所谓大音希声,大象无形,丘还愿意说话,拍的照片也未堕入“无象/无相”的抽离与无情,这样的丘,毕竟还是更可爱一些吧




1974年生于广东平远

现工作生活于广州






象外 x 丘






象外 :介绍一下自己?丘是你的姓还是笔名?


丘 :影像写作者。丘是我的姓也是笔名,或许我应该用更多的笔名来替代。



象外 :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

丘 :行动障碍者,但一旦行动,却又会做得很好的那种。



象外 :小时候生长的环境大概是什么样的?


丘 :小时候在农村自由长大,童年的难忘经历犹如画面般定格,到现在依然清晰,也最终影响了《纪事》的格调。



象外 :你从广东教育学院美术系毕业后,接着去做了什么工作?理论上你应该去做一个美术老师对吗?


丘 :对,毕业后去到中学做了8年的美术老师,每年寒暑假一个人跑了不少地方去拍照,后来寒暑假也得加班了,便去了媒体工作。



象外 :第一次拍照是什么时候?拍了什么,什么感觉?


丘 :大二,拍榕树拍同学,第一次用暗房,感觉特别珍贵,照片还一直保留到现在。



象外 :从正儿八经拍照到现在,有没有想过,哪些东西吸引你?为什么会对现在所拍摄的东西感兴趣?


丘 :其实是所有的东西都容易触动我,特别是一个人独处时。拍摄的东西会随着你的变化而变化,后来觉得,我所看到、所拍到的,其实就是一个自我理解的世界,它们是一个大系列。



象外 :喜欢中外哪些摄影师?


丘 :比尔·布兰德Bill Brandt等。



象外 :广义上,喜欢古今中外哪些艺术家?


丘 :阿尔布雷特·丢勒Albrecht Dürer、古斯塔夫·多雷Gustave Doré、亨利·摩尔Henry Spencer Moore、凯绥·珂勒惠支Kathe Kollwitz,等等。



象外 :你早期的影像,包括很多后来的作品,感觉都是黯沉沉的,是后期调整过?


丘 :我们得明白一件事情,那就是拍照是转译的一个过程,包括胶片或是数字,镜头、药水、扫描仪或是相纸等等的不同,影调也会相应的改变,所以都得有个后期的过程。当然,我个人的习惯是通过减曝、过曝、拉长潜影、改变药水配方以及压暗天空等方法,来制造适合自己的影调。



象外 :我其实好奇一个问题,比如你拍摄的时候天光明丽,所拍摄的也是美的,但黑白摄影出来后却是失去色彩,甚至调整成灰暗的调子,那么,成品会不会不符合当初拍时的心情和感受?


丘 :灰暗和粗颗粒是我以前的追求和习惯,太明亮的画面不在我选择范围。所谓的成品,是在我一次次的拍摄和后期暗房磨合后的结果,到了后来,照片基本上是能较好地呈现拍照时的感受,心眼合一时。


所以我在很长一段时间习惯于单反相机,135的FM2也好,120禄莱、宾得67的也好,这样在我按下快门的时候才能够准确感受画面的效果。当然后来也有把拍摄技术完全交给傻瓜机的时候,那是另一种感受不可预测性,及闪光灯带来那种魑魅魍魉无所遁形的效果



《督脉》系列


象外 :目前所看到的你的系列中,我个人最爱《督脉》,关于其内容和形式上的考虑,能否说两句?


丘 :这其实是一组银盐照片和数码照片混合在一起的系列,里头有银盐照片上大漆的,也有手机照片直接用软件合成的“湿版”照片。当复杂的技术问题用数字轻松完成时,会感觉特别塑料和轻薄,但它们之间是可以互相运用和转化的。或者说技术问题简单了,你可能会把精力转向另外一个方向,就像傻瓜机一样,永远不知道它会把你带向何方……



《督脉》系列



象外 :有一部分是印制在木板上的吗?那个形状令人想起教堂的花窗。我觉得这个系列是值得进入一流的博物馆的。


丘 :没有,这只是用大漆在银盐照片上涂抹的效果,目前还在寻找合适的器来承载这些东西。



《督脉》系列



象外 :在现实景观、人造风景、世态万象以及形而上学之间,你对哪个最为看重?


丘 :非要选的话,是世态万象和形而上学的相互作用更重。



象外 :拍摄的时候,你投入的情感浓度高吗?有的摄影师可能是旁观式的,冷冷的,但你应该不是这样。


丘 :这个没有绝对,有时冷静,有时一样东西可以拍上一整天,得看对象带给自己什么。



象外 :你的作品很难被定义,甚至很难被描述——因为文字描述出来的可能是表象,更深层次的东西不好直译出来。你在摄影上是怎么“深入”的?有什么方法和工作习惯?


丘 :拍摄只是表达的开始,接下来的完善表达的过程更重要。不过摄影好玩的地方在于,技术的极致和技术的瑕疵都可能有好的收获。摄影的深入其实是摄影之外的功课,心里有了才能看得见。最近着迷于数字影像,在寻找数字技术的瑕疵为己所用。



象外 :对你而言,存在“成片率”这个问题吗?商业摄影师会考虑这个问题。你的作品是自己经过大量淘汰最后留下来的吗?


丘 :不是淘汰,而是居于当时的认知是否成立,只是看你怎么用的问题。



《督脉》系列



象外 :绘画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你的观看、拍摄和思考方式?


丘 :潜移默化。



象外 :怎么看到这样一个影像泛滥和视觉阅读过载的时代?


丘 :这是一个好的时代,把所有的视界打开来,触角更大了,让人去思索和开拓。影像是无数个没有限制的世界,唯有拓开自己的世界才能有所进步,不停去解决问题。



象外 :这么多年,对摄影/照相有什么思考?


丘 :摄影从来不是孤立起来的一件事情,它需要跟很多东西发生意思和意义

发挥自己的天性,摄影是没有限制的,所以相对来说也显得更容易泛滥。但奇怪的是很多人一上手就很老成,单调无奇。


少凑热闹。



象外 :你的文字也很好,很多句子就是诗,在文学上受过哪些影响?


丘 :可能是沾染了身边写作好的朋友,听多了自然就好一点了。



象外 :你把自己当成一个(当代)艺术家吗?


丘 :把自己当作创作者吧,以前当自己是照相的,所以思考和方法会单纯或是简单很多,现在把自己放在创作者的角度,学习、思考和方法变得很重要,感觉在重新打开自己。



象外 :如何看待摄影师的“职业之路”?


丘 :不是看待,我本身就是个经历者,从教师>网络媒体>纸媒>自由摄影师。摄影发生的转变太快,纸媒的退场,摄影市场的冷清,作为职业的谋生之路变得非常艰难了。或许这对摄影师来说这是一个忠告,反思才有转机……



象外 :平时典型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?


丘 :2008年《艺术世界》6月刊还真有过一篇《24小时的丘》👇





象外 :最快乐的时候和最无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?


丘 :……



象外 :如何看待广州这个城市?毕竟你在作品中好像并不表现它?


丘 :《恩宁》和《瘴》都是广州的。广州待久了会很舒服,但需要多走出去看看。



象外 :如何回望自己的家乡?有乡愁吗?


丘 :家乡的宁静已经打破,大家的内心失去了宁静,当然它最终还会回到另外一种宁静。气息的乡愁是永远的



《毋虚/墟》系列



象外 :总体而言,你如何描述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和生存状态?


丘 :光靠摄影维生非常不容易,从2012年开始,九年多来差不多把所有都投入到《毋虚(墟)》的拍摄中,生活变得非常艰难,幸亏得到许多朋友的帮助和鼓励,非常感谢!创作周期太长确实很考验人。当然这期间学习和思考多了,整个人打开了不少。创作只能是慢慢的积累的过程。



象外 :你觉得自己老了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


丘 :清明就好了



象外 :最近耳闻目睹的一件荒诞的事。


丘 :2020-2021。



象外 :最近在看的书/电影。


丘 :刘成纪著《汉代身体美学考论》,韩建业著《早期中国:中国文化圈的形成和发展》,荣格、卫礼贤合著的《金花的秘密:中国的生命之书》。



象外 :最近做过的一个梦。


丘 :站在楼顶的房间里,一群人往楼下砸大石头,一群人往楼顶砸大石头,我在楼顶不停地躲闪,画面是明亮的














督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毋墟

2012 - 2020


我试图去描述一座真实而又不存在的山,

一座虚拟自博山的世界的山。



初入中原腹地时,那是在2003年的09月,深深被北方的苍茫所震撼,同时亦在想,是时候重回这块几百年前祖先们休养生息的土地,一如大象找寻大象冢的那样……时间和空间会留下多少东西给我们?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象外近期好文


丘。
绘画。
他画异人、异兽、异草,还有山水风雨……
继续,摄影投稿。
为了直面死亡,他把一个骷髅头放在枕边三个月
作为全球10大摄影新人之一,他如何摄影
曾经浪荡六年,如今画下日常荒诞
我试图画下人的鲜活和疲惫
他画瘟疫、死神、幽灵……但你可能看不出来
用最好的时光做最喜欢的事情,自负盈亏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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